CPU卡壳中的苏九九

初上华灯

·一点婚后生活小短打

·又名只有阿飞一个人受苦的日子


00


少主公近日心情甚是不佳。


具体体现在对方于素日差了不止一点的胃口之上。自家将军本就不是一个喜爱享乐的主,热血冷枪之间长大的男儿吃不惯濡软香糯的甜口倒也是常事。只是如今。


梁邱飞揪着眉眼朝凌不疑的方向递过去一个心翼翼的目光,对方的筷子在面前的烧肉上挑着葱花,眼神冷漠得像是盯着一个犯了重罪的囚犯,片刻之后又将筷子不轻地搁在的桌上。


一起被摔了的还有梁邱飞的吊着的心。


“少主公,这是前两日刚刚到府上的上品羊肉,您看……”


“身为武将,风餐露宿是常事,即使是身处安定,也自当以节俭为本,你这两日连续铺奢适合用意?”


梁邱飞暗暗吸气,在心中已然是祷告了万遍,就差扑棱一下给凌不疑跪下了,半天才忍着没直接喊冤:要不是祖宗您这两日啥也吃不进去,我也不会想着法子来折腾吧。


他沉默片刻没敢回答,凌不疑也未追问,只是拿着旁边的帕子一下一下抹着自己的手,片刻后起身走到了他面前。


“你说一个成了婚的女娘,时近正旦,尚且夫婿难得在身边,成日不着家混迹于集市之间,连踪影都不剩下,和解?”凌不疑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梁邱飞早已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冻得静止。


一般少主公面无表情,自己有五成概率要挨上一顿骂,少主公面带微笑的话,十有八九又少不了一顿打了。


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扯了个笑容,“深宅大院有时也免不了枯燥,女娘嘛,结婚时间长了必然也觉得枯燥,出去找找乐子也属实正常。”


“哦?你是说我与少商感情淡了?”对方转过身,脸上的笑意以一个并不太缓的速度退去。阿飞不敢说话了,哭着个脸给旁边的梁邱起递过去一个眼神,结果对方用阖上的眸子回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。


煞神的声音继续响起,“自己去领十军棍。”


苍天啊,这是造了什么孽啊。




01


程少商从侧门的卷帘处探了个脑袋,左右张望的片刻才蹑手蹑脚地迈了一条腿过门。头发用一根簪子利落地盘在脑后,身上着的是少见的黑。


这几日连续奔波躲藏的日子过的她是胆战心惊又惊疲力竭,原是想给凌不疑备上个礼物来贺上元节,不料圣上开恩,念及他又是新婚,提前了七日叫他回家陪陪新妇。


开恩得还真是时候。


末冬也不是好熬的,为了行动便利程少商也未穿的过于厚重,只是苦于寒风迎面之时的瑟缩。

这将军府内的植被属实是有些过少了,即使在成婚之前凌不疑已然也叫人为自己布置再三,只可惜这个时节也很难长出来一二。


她为了不引人注目半猫着腰向前缓行,不料迎面就遇上几个家仆,为首的倒还在凌不疑院中见过几次,有些面熟。


对于一排齐刷刷的行礼,程少商刚在心中念叨着倒霉,最前的开了口,“将军今日一直在等你,在女君房中坐到日入之时才离开呢。”


“现在呢?”


“这个时辰的话,将军估计是已经睡下了,不过在下可立即前去通报。”


“不不不——”情绪一上来的程少商险些破了音,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,赶忙挤了一个笑脸出来,“别啊,这还是等明日再说吧。千万不要告诉……”


“告诉谁?”


前面一排家仆的目光落向了自己的身后,程少商死死地闭上了眼睛,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万个脱身的借口,结果还没等到询问,先是迎来了一件从后披上的紫金色狐毛裘,“夫人还真是不省心。”


那人今日穿着深蓝色鹅绒深衣,下配紫蓝色繁花雕纹腰带,就连冠冕都是新的,镶嵌的紫玉一瞬间晃了一下程少商的眼,她愣了愣,“今日怎么穿的如此有人烟味气?”


“为了等你。”


众家仆:……


凌不疑的手还停留在为她整理裘衣前襟的动作上,话音刚落,眸子就暗了暗,接着稍稍一用力,将程少商拉到一个近在咫尺的距离,“可是你不来。”


为首家仆赶忙低了头,不动声色地朝身后摆了摆手,连忙退下了。


兴许是对方的鼻息在冷空气浮沉的月末里显得有些过于灼热,又兴许是刮在颈侧的毛裘传递过来了过多的暖意,程少商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烧,抬头又撞进了那人盛满了笑意和戏谑的眼睛,她心一悸,赶忙朝后连退两步。


凌不疑单手扶住了她的侧腰,手腕发力,向自己的方向一带就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,随着一前一后的动作,倒是将程少商藏在腰间的一卷图纸抖落在地上。


程少商警铃大作,那是她连夜为凌不疑设计的花灯图纸,今日出去也是与府外的工匠商议改良之事,若此被发现折旧功亏一篑了。


她连连侧下身去捡,惜反应比上久经沙场的对方差的不是一点两点,离地面还有半尺处被对方截胡,她伸出手去抢,不料被对方反手捏住手腕扣在后腰,以一个半禁锢的姿势压在长廊的扶木之上。


“不行不行……你听我说,子晟这真不行。”程少商这下是彻底着急了,刚刚只是弥漫在脸颊的绯红色这下从眼尾铺开到了耳尖。


面无表情的少年将军坏水全部憋在了肚子里,他并不是不知自家女娘的古灵精怪,这种图纸早就见怪不怪,他也并非有几方好奇,只是对方这种着急窘迫的神色属实罕见,让其停留的时间长一点也无妨。


凌不疑浅笑着就做出了一副要将它打开的样子。


“子晟——”程少商情急之下用未被控制住的左手,抓着对方的衣襟就往自己的眼前送,还没等凌不疑反应过来存上就落下一温热,见对方只是稍有反应,便继续向前探索。


这招对他还真是有用,程少商能明显感觉到上方将自己圈住的人身体一僵,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紊/乱,当然与此一同到来的还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松了松。


就是现在。程少商赶忙挣脱了,趁着对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空档一个转身从左侧溜出,反手就夺去了对方拿着的图纸。


程少商的性子平日里这种事情上主动倒是属实罕见,凌不疑现在一点儿也不恼,硬要说情绪恐怕也是难以按捺住的欢喜,他敛着眸子看着对方整个人缩在过大外衣里到,活像是一只聪明小狐狸。


他抹了抹下唇上沾染着的脂粉,抬眼就撞上了程少商又羞又恼的眼神,对方的不好意思倒也是后知后觉,这下子连眉眼出都氤氲了几分水汽。


凌不疑向前两个大步,没等对方反应就一个正手还住的对方的腰,向上掂量了两下整个人的重心就靠在了自己的臂弯,小狐狸倒也是不安分,整个人开剧烈地倒腾起来,“你搞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……凌不疑你放我下来。”


“嫋嫋莫吵。”他心情甚好地笑了笑,“得留点力气的。”




02


“可是早膳何不胃口?”


昨日被折腾到半夜,今日未到辰时就被唤起来用早膳,程少商只觉得浑身酸疼,似是没有一处属于自己一般,她给对面这人递过去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,故作赌气地侧头对莲房说,“莲房啊,你看侧院里的花是不是开得正盛,有空命人裁两枝放到我房里吧。”


“夫人近期甚是繁忙,平日里这般喜爱的朱砂梅如今却连名字都报不出了。不过也并非全难理解,时迫小寒,想必正是强烈的腊梅花开得最为繁盛的时候,宅府虽大,看多了也不厌烦,定是要出去寻些日子才好呢。”


程少商欲哭无泪地揪着眉头垂了脑袋,她也自认为是阅人无数,怎么就没看出惜字如金的凌大将军可以连喘气儿都不带地讲话,也是句句咄咄逼人字字暗藏玄机。


莲房强忍着笑意在程少商身侧低声道,“女公子,昨日听家仆说你不在的两日将军发了好大脾气,是从花草牵连到吃食,厨房有好几样甜口都被他命人处理掉了。你看这将军好不容易喜上眉梢,你要不……”


之后的话程少商没再听进去,瓷勺在白粥之间搅/动两下,脑子也随之一转,一计又上心。


她鼓了鼓嘴,尝了两口吃食后重叹一声,“昨日奔波劳累,睡眠又欠佳,今早若是有甜口下腹便好了。”她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对面那尊煞/神身体明显僵了僵,倒是好不容易连话没有接话,程少商勾了勾唇角,迎着莲房不解的目光挑了挑眉。


“前些日子……你为我准备的杏仁枣泥糕现在可还能做?”凌不疑没有抬头,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书简,先是干咳两声,随后道。


阿飞感到前两日领罚之处又开始隐隐作痛,对方问题一出来,他便已然又只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了,一咬牙开口,“少主公……当时你不是说再也不想再府里看到这样的吃食了……我便……”


“身为武将自当以节俭为本,”凌不疑闭了闭眼睛,“这般白浪费,你又让我如何说你好?”


……为何这话听来这般耳熟?


“一个时辰内给我弄来。”凌不疑搁了书简,“不然后果不用我说了吧。”


阿飞揪着个脸从正房走了出来,迎面就遇上了程少商。对方今日着了件玄色的上襦,头发束成简单的一字,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。阿飞没忍住直接喊冤,“女君啊,你可管管少主公吧。”


“细说说原委?”程少商故作惊讶,好似自己刚才并未在门口听墙角似的,听完后又将一副同情的腔调摆在面上,“子晟确实今早也有提过想吃甜口一事儿,不然这样,我这会儿出个门,我们这最近的点心铺子,来回也最多一炷香的时间。”


“不不不还是不劳烦女君了,在下自己出门买也是一样的。”阿飞连连摆手。


“哎……这怎么能一样呢?若是你或是其他人去买,子晟顶多也就是勉强消个火。”讲完这句,程少商可以凑近些压低了声音,还不忘抬眼和对方交换一个眼色,“可若是我去买的,那你想想,是不是就大不同了?”


阿飞喜出望外,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,“多多谢女女女君……就就这样办,这就是没有问题的。”


两人一起往正门处走,不要却被迎面上来的家谱给拦下了,“少主公前日里叮嘱过,不让女君再出门了。”


程少商暗下推了推身侧的人,不料对方全无领会到自己的意思,半天只是啊了一声没有过多反应,程少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事到如今还是得靠自己,赶忙换了副表情,“子晟不让我出门不过是生怕我在外头玩了,冷落了他,而今日我出去是替他去买点心,这性质如何能一样?”见门口的家仆虽仍是面露难色,但很显然是有些动摇了,程少商挑了挑眉,乘胜追击,“不信你问阿飞,是不是因为子晟此刻着急要寻得枣泥糕?”


梁邱飞忽然被点了名,眼中还未消失的是看救星一般的迫切,思考的能力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,连连点头,家仆犹豫再三还是给开了门。


程少商强忍大喜,朝身后摆了摆手,蹦跳着就朝外走了去。


“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是已经有了办法?”


阿飞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,连连弯腰“回少主公的话,女君已经出门为少主公买了,这个时辰的话……”


“谁?!”


“……女女女君君啊……”


凌不疑:……


梁邱起:……


阿飞几乎是一刻之间就屏住了呼吸,话是不敢继续说了,连眼睛都不敢抬了,书案前之人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迅速暗了下去,阿飞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


到底又哪里惹你了啊祖宗。


阿飞又赶忙朝身旁之人使个眼色,梁邱起抬了抬眉,这次干脆连眼神交流也省去了,索性转过去只留下一个背影。


凌不疑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发出来的,“……二十军棍。”

“啊?!?”


04


上元佳节,万人空巷,锣鼓喧天。


程少商梳了个略俏皮的垂桂髻,翡翠细琢的簪子上拖着长长的流苏一直挂到肩侧,在外衣白色绒毛的边缘晃荡。


凌不疑不喜欢热闹这是她知道的,今日对方反倒是主动将自己朝着人流中带,到底是罕见的兴致高。


“这位女公子,看你如此喜欢,要不就买下吧,也好图个彩头。”程少商看着自手中大红底色的狮子头布偶,回头和身后之人交换了笑。


“这可有何寓意?”


“要买啊,就买一对啊女公子。狮子兽不仅寓意着吉祥,同时二者为一对,寓意着心心相印呢。”


自是要心心相应的。


凌不疑拿着刚买的一对布偶,又被自家新妇拽着去买鲜亮的糖葫芦,两三圈下来程少商才终于觉得这些疲惫,两下蹦回了自己身边,“子晟,我想去那日你见我之时的楼台。”


“何日?”


程少商抬眼就撞进了对方的笑意,这样的明知故问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,她也不恼,顺着对方的话接着下去。


“自是那日你对我一见如故,一见倾心,一见万年。”


楼台的视野也确实广阔。


两人依偎了片刻,自上向下的俯瞰着满城的灯火,程少商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个花灯。


是别致的花灯,圆顶方底,并不是大多数的纸糊一般,而是用木头精心雕刻过的硬质材料,中间镂空的地方再从里边儿糊上了薄纸,光就是这样透出来的。


“好漂亮。”凌不疑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,对方拉着他的手轻轻靠着身侧的墙面晃动花灯,细碎摇曳的灯光就这样牵牵连连,这个角度调整过后,倒映着的竟然是“不疑”二字。


“你这两日总是在外,竟是在制备此物?”凌不疑又惊又喜。


程少商没有回答,双眸轻垂,恰似海棠醉日般,她转身凑到对方的耳侧,“尚且不止如此。”


下一秒烟花炸开的声音就淹没了楼下所有彼伏的人盛和重叠的喧闹。


零星的灯火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减缓了上升的速度,在最高点处霎时间炸开,随着全部感官都被调动瞬间盛放,凌不疑像是望见了自己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的灿烂星汉。


“这半月啊,我几乎是跑遍了城中所有大大小小的烟花铺子。”程少商笑得似是最为璨色的一抹星辰,“瞧瞧,给你准备的。”


满城的灯火在这一瞬间仿佛连成了一片,从近处向远方铺天盖地地蔓延过去,直到抓住天边最尾端的星辰和烟火向下拉出的长长尾翼。


凌不疑一时间竟失了语,眼眶中逐渐迷茫上的温热液体几乎模糊了他视线前方的万里火光,似是一瞬间就回到了初见。


那日华灯初上,人潮如织,少女一袭红衣,惊鸿艳影,抬首笑靥如花,流光转盼,此后生死同渡,命运相系,于其所意,白首不离。


身侧的人半天都没有再语,程少商还在诧异,刚准备开口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。


身边的人温热的体温从那只薄茧遍布的手上传了过来,重叠在一起的手腕之间隔着一根看起来时日过长的少商弦,烟火炸开的声音混进了逐渐共鸣起来两个鼓噪脉搏,同时奏响的还有对方一字一句的掷地有声:


“乱世逢卿,幸甚至哉。”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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